“你好，請問你網上掛的房子租出去了嗎……”聽到我打電話，小蝶一臉關心地湊上來，“又要搬家”？我點點頭。

　　“你說你什么時候才能買個房子定下來，安心地過日子啊。”小蝶是我的同事兼此前的合租室友。從小嬌生慣養的她在工作幾年攢夠首付后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我，按揭買了一套40平方米的房子開始了一個人的蝸居生活。

　　“討厭死搬家了，每次東西都那么多，要找車、找人來拉，麻煩死了。”小蝶的買房理由很簡單。她厭倦漂泊和折騰。

　　但我的血液里似乎天生就有著吉卜賽人的流浪情結。搬家、整理物品、從一個地方折騰到另外一個地方，在我看來是一件充滿了回憶和憧憬的過程。特別是有了車之后，搬家對我來說更不會是一件讓人“厭倦”的事情。“周末一起來幫忙收拾啊？”我回頭對小蝶笑笑，不顧她憤怒的表情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。

　　周六一大早，當小蝶敲開房門看見凌亂無比的房間時已然崩潰。“橢圓機、啞鈴、平板，我說你在家開健身房啊！還有這亂七八糟旅游的紀念品，你這車要跑幾趟才能拉得完啊！”

　　“放心吧，”我一邊欣賞著上次去陽朔買回來的半人高的民族娃娃，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，“別看我的浩納樣子小巧，其實空間大著呢，后備廂空間超過1200L有沒有，能有幾輛車能做到。”

　　“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，能放下這些東西才是王道。”小蝶無奈地努努嘴，繼續幫忙打包。一上午后，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箱子已經把我倆淹沒。

　　叫來的兩個工人負責幫我搬箱子下樓，小蝶留守看東西，我則在樓下負責裝箱，不到半小時，所有的“家當”已經穩穩當當地擠在后備廂了。“看不出這車還真能裝！”搬家師傅禁不住由衷地贊美。我打開駕駛室車門上車，一邊用手機連上車載的Mirrorlink功能，一邊叫小蝶在屏幕上設定好導航。打開窗，伴著熟悉的音樂聲，清風吹亂頭發撲打在臉上，一瞬間真有自駕浪跡天涯的自在感覺。

　　“別說有車了確實方便啊，說走就走，說搬家就搬家。”小蝶打破了我的幻想，“以前你就挺能折騰的，現在有車了折騰起來就更容易了。”

　　不只是小蝶，“能折騰”是所有我的朋友給我的共同標簽。結束了一周的工作，大多數人周末的時光不是賴在床上，就是窩在家里。但有車之后，每個周末都是我自在出行的絕佳時光。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把打包好的隨行物品一股腦地扔進后備廂，然后伴著手機里熟悉的音樂向著第一縷晨曦透出的方向出發。

　　在我看來，周末的時光，是所有美好的集大成。一個人坐在開敞的后備廂里一邊嚼著面包，一邊看清晨的第一縷光慢慢從海平面折射出來，倒映在靜默的海面隱約露出的暗礁上、映照在低低掠過海平面的飛鳥的羽毛上，都有一種靜謐的美感。每一道弧線、每一種色彩，甚至角落中的一叢小花，和我都熟悉得像是老朋友，它們彼此融合得如此美妙，散發的氣息，浸滿了幸福的味道。

　　或者把車停在路邊，用雙腳去度量、探究和發現那些充滿特色的小店，那些尋常街巷背后的市井生活；或者在睡到自然醒后，慢悠悠地起來烤上兩片面包就著一杯牛奶吃完早餐，收拾好房間，給陽臺上的花草澆澆水，然后去菜場買菜做飯，吃飯，飯后一壺清茶、一本書，在沙發上蜷著就那么靜靜地過上一天。歲月靜好，現世安穩，這就是自在生活帶給我的小確幸。

　　沒買車之前的小長假，我喜歡一個人背著相機去周邊走走，在青年旅社和天南海北的人一起侃大山、和一只貓一同曬太陽，和同樣的攝影愛好者去用鏡頭發現周圍的美，去邂逅那些哪怕一輩子只能見一次，但能讓你記住的人。

　　一行禪師曾經說過，一顆橘子即是宇宙，認真地掰開一片、一片，認真地咀嚼，感受橘子的汁水在齒頰間的流轉，這便是活在當下的正念。吃飯亦是如此。所以我很喜歡《一人食》里面的態度。雖然一個人吃飯，但也不要將就地對付自己。即使是一碗泡面，加個雞蛋，加個香腸，也是法式大餐般的隆重和美味。

　　因此，雖然每次都會被累得半死，背著沉重的攝影器材出門，帶著路邊拾得或者小店買來的一大堆小玩意回家，在小蝶看來就是太能“作”，但那種無拘無束的自在感，真的難以言表。只不過，用雙腳丈量固然美好，但我希望能輕松地走得更遠，領略更多。

　　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堅定了買車的念頭的。雖然工作了3年，但我的積蓄并不多，大衛跟我說沒關系，“可以選擇貸款啊”。大衛是我們部門僅有的一個男生，又是一個超級車迷，所以但凡部門有人買車，都會找他咨詢。

　　“價格不超過12萬，安全性要足夠好，其它我也沒有太多的要求。”我對大衛說，“但是呢要空間足夠大，后備廂能放下一次出門半個月的東西；排量不要太大，這樣在市區開省油，但是動力要夠足，不然自駕山路可能有點搞不定；最好是能有定速巡航功能，你知道我每次出去都得一個人開，萬一累了定速巡航也能省點心不是；另外最好有個胎壓檢測啥的，不然路上爆胎了都不知道……”大衛被我說的一愣一愣的，“你這小姑娘，哪里來的那么多專業名詞”？“瞧不起我，哼！好歹人家也經常泡自駕游論壇不是，別的沒學到，一輛用來旅行的車必要的配置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。”我暗笑。

　　大衛給我推薦了好幾款車，都不是我的菜，最后，這哥們兒被我纏得沒轍了，提議說不然我們去店里看看。“這買車除了看配置，也看眼緣。”大衛教育我。那就去唄。在我住的這個城鄉接合部，離得最近的就是上海大眾的店，于是我和大衛將它作為了我的第一站。

　　和小蝶一樣，剛進4S店，我就被浩納亮麗的橙色吸引住了。不到半小時，我就簽下了意向單。大衛瞠目結舌地跟在我后面，“不再看看了”？“你不是說眼緣嗎，我覺得各方面都挺滿意的啊。”我滿心歡喜。

　　一個星期后，我如愿以償地提車了。第一次一個人不敢走太遠，在連著看了兩天帖子后，把出行的目的地鎖定在了太湖。不過，我并不喜歡去單純的景點和人多的地方。剛參加工作那會兒，曾經參加了一個太湖十八彎的騎行活動。記得是一個微雨的春日，在霧蒙蒙的湖中，點點白帆時隱時現，沿岸油菜花滿山綻放。太湖，猶如披上面紗的美麗少女，令人遐想無限。

　　我決定環湖來一次漫游。7月中正是豐水季，太湖上荷花開得正艷。就這么慢悠悠地聽著音樂開著車，看一隊隊騎行的人在我前面奮力蹬車，然后和我持平，最后被落下，慢慢地在后視鏡里變成一個小黑點，然后前面又出現一對新的追趕目標。遇到近水的地方，停下來用自拍桿給自己和車來一個夸張的合影，然后在朋友圈發一張到此一游的照片。不想走了就停下來，從后備廂里拿出準備好的坐墊，然后擺上水果面包，往上面盤腿一坐，一個人的野餐就此開始。習習的涼風輕撫，搖曳的荷花生香，一個人的隨心生活，大概就是這樣一種感受吧。

　　有一次在同里，我停下車正拗造型準備拍照，路遇一對恰好也來旅游的老人。老人對我的車頗有好感，“顏色漂亮、外型大方，不錯不錯”。當得知我是一個人自駕時，老人隨即打開了話匣子。“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好，有車說走就走，不像我們年紀大了，出來一趟不容易。但越是不容易，越想要趁有生之年走得動的時候到處看看、玩玩。”老人一邊說一邊給我看他們這一路拍的照片。這些照片在我看來雖然拍攝水平極為一般，但照片上兩人笑容里透露出來的滿足感和自在感卻深深地擊中了我。

　　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，買車后整天只顧著到處閑逛享受自在生活，竟然沒有好好地帶他們玩一次。我向公司請了年假，然后打電話給爸媽說這事兒，滿以為他們會很開心，結果卻遭到了媽媽的反對，“你和你爸一起去吧，我暈車，不想出遠門……”

　　我跟媽媽說不用擔心，我的車空間夠大、坐起來很舒服、穩定性也很好，到時候實在不行路上你就在后排睡覺，保證不會有問題。好說歹說，媽媽終于答應了。

　　在決定出游之前，我上4S店去給新車做了首保。工作人員聽說我要長途自駕，不僅給我的車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，還特意給我介紹了很多長途駕駛的注意事項和習慣。“到時候有任何問題，你都可以撥打我們的電話。”

　　人家都說帶老人出門和帶小孩差不多，還真是！為了讓爸媽在路上的時候更加舒服，我幾乎是把整個家都搬上了車。各種小吃零食、換洗衣服、以備不時之需的藥品物品……當然，還有相機和三腳架。雖然我平時出門喜歡拍照，但是和爸媽在一起的照片還真的不多。

　　旅途比我想象的要順利很多，爸爸就像個孩子，一上車就被中控的大屏幕吸引了，纏著我讓我告訴他怎么用。在上車之前，我給媽媽用iPad下載了《虎媽貓爸》全集，然后將帶來的零食水果等放在后排中央扶手上，媽媽一路上邊吃水果邊看電視，到中途服務區我們下車時都不愿意下來，完全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。“來之前我還和你爸說擔心一路上會難受，沒想到還挺有意思的。”媽媽笑著說。中途休息的時候，臭美的爸爸還讓我給他和媽媽多拍幾張合影，“用相機拍了傳給我，我發朋友圈”。

　　因為陪著父母，所以我沒有急著趕路，而是走走停停，看爸爸像個孩子一樣比較這兒的風物和家鄉的不同，和媽媽漫步在黃山腳下的小鎮上，聊家里的那些家長里短的歲月。傍晚十分，落日西下，暑氣漸消，夜市的燈一盞盞亮起，大排檔燒烤和龍蝦的香味溢出，小販們吆喝著買賣，男人們光著膀子一邊喝酒一邊閑聊著天兒，不時爆發出爽朗的笑聲。媽媽從家庭旅館的老板娘處學會了一道正宗的徽菜，爸爸沒事時和老板對弈幾局，而我則喜歡和大黃狗一起坐在門口，看老板家的小孫子蹣跚學步，看不時有年輕的小伙子或者過路的旅客在巷口我的浩納面前停留，還有人忍不住，用手摸摸它，走了兩步后又回頭望兩眼。

　　在以黑白為底色的民居面前、在如水般靜默的小鎮生活中，或許這輛橙色的車能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，那動感的外形線條是不是有一種張揚的青春姿勢，不然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為它逗留，再多看兩眼？正想著，一對背著背包的青年男女雙雙停留在車前，我拿起相機，對著他們按下了快門。

　　我把在黃山和爸媽的合影都沖了出來，包括這張，然后在客廳里布置了一面照片墻。沒想到，原本稍顯空洞的客廳一下子生動溫馨了很多。即便是有時候，有事兒許久沒能出門閑逛，但看看那些照片，也能收獲滿滿的自在。

　　身未動、心先遠，說的也許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吧。能在有限的時光中，和浩納一起奔跑、一起尋找，在我看來，這就是旅行和生活最本真的自在。

《電鰻快報》